舞動翰墨見風華－訪問張炳煌(世新傑出校友訪稿)

採訪者：潘彥竹

§青雲有路志為梯—學習書法的歷程

   「我以前的字並不好看，」張炳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。初中時，每週六的書法練習，就是張炳煌遭到老師「特別關切」的時刻；「我的作業本都是飛回來的！」他笑著說。「老師每次都罵我：連字都寫不好，將來一定沒出息！」但對一個十一、二歲的男孩子而言，字寫得漂亮，頂多是寫情書比較有優勢，跟前途有什麼關係？雖然如此，他每週六還是乖乖地自動「加課」兩小時，留在學校寫書法，交差了事。

   有一次，他跟隔壁的同學打了一架，年少氣盛，本來也是極為平常的事情。這天，老師在發還書法作業時，按照慣例，又把張炳煌數落了一頓，並且稱讚隔壁剛吵完架的同學，字寫得工整漂亮，「將來一定比你有出息！」「所謂士可殺，不可辱，就是這一句話，使我展開書法之路。」於是，他悄悄地去書店買了字帖，廢寢忘食地苦練了起來。半年之後，他逐漸地學出興趣來了；「剛開始是為了挽回面子，後來卻真正是為自己的興趣了。」在初三那年，他將自己所練習的作品拿給一個美術老師看，老師看了大為讚賞，替他報名參加「大日本書藝院」所舉辦的書法比賽；初試啼聲，張炳煌就獲得「金賞」，一鳴驚人。「我爸爸還特地買枝好毛筆送我呢！」受到肯定以後，張炳煌對於書法，就不能自已地投注更多的時間、精力，與熱情。

    高中時期，他在基隆市救國團成立了書法社，並廣邀同學一起來寫字，知名的作家小魚就是當時的同伴之一；「自己寫字，總是希望有人可以互相討論、欣賞嘛！」但是因為太過投入書法社的事務，張炳煌在大專聯考落榜了。落榜後的他，留在台北補習，「補習的地點臨近省立博物館，是那時書法展最好的地方。」他常常跑去看展覽，書法家們在現場揮毫時，就在一旁邊看邊學。因此，日後有人問起張炳煌師承何人？他總說：「台灣的書法家差不多都是我的私淑老師。」在此期間，張炳煌也參加台灣和日本許多書法展和比賽，得了不少獎，對書法的興趣愈來愈濃厚。

    隔年，張炳煌考上世新電影製作科，依然孜孜於他的書法事業。「其實我不是一個好學生，」他摸摸頭說。當時，日本書會邀請張炳煌參加展覽，在戒嚴時期，要出國實在不容易；且展覽期間相當長，可能會耽誤到期中考試。「真的很感謝當時的成捨我校長跟電影製作科主任，如果不是他們的幫忙與鼓勵，我可能就會停止書法的寫作了。」他感恩地說，「我一直都希望能夠作些什麼以回饋世新。」

§書法事業的里程碑－「中國書法」與「每日一字」   

    大學畢業之後，張炳煌受到世新大學創辦人之一程滄波先生的賞識，推薦他到當時的中華電視台籌劃「薪傳路－中國書法」的社會教學節目，「但是我是學電影的，所以自然以電影手法來做節目，卻意外收到細緻的效果。」短短的三十分鐘，張炳煌卻花費了不只十倍的時間來設計，他身兼製作、編劇、主持，整個「中國書法」可說是由他一手創造的。節目內容非常豐富，有故事、演劇，還有揮毫示範，「我還特地出外景－－到日本，去拍攝台灣所無緣目睹的珍貴文房四寶呢！」當電視臺編列的預算用完時，「我就自掏腰包，」他微笑著說，「節目的品質、水準是最重要的！」

    因為張炳煌的細心經營，「中國書法」推出後即成為中國電視台的招牌節目；不久後，遂獲得當時電視圈最顯要的殊榮－在政府「三台聯播」的黃金時段播出。「這個節目的推出，對我個人、對台灣，都有很重要的意義，」他認真地說，「對台灣而言，這個節目帶動社會對書法的重視；就我個人而言，中國書法廣受認同，使我開始思考以書法為正業。」後又受教育部委託，在電視上示範標準國字，這一寫，就是二十年。時至今日，「每日一字」的配樂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。張炳煌就這麼一步步地將書法傳播到台灣每一個家庭之中。

§胸懷世界，放眼未來－書法教育的推廣

    為了鼓勵社會大眾學習書法，張炳煌先後創立了書法藝術雜誌《書友》，以及書法作品評量的《書法進階》；「這兩種刊物完全是為了喜歡書法的同好而創立，所以我們從不刊登外來廣告。」不特如此，張炳煌還定期舉辦「金鵝獎」、「新春揮毫大會」等多項競賽，將書法之可親、可愛介紹給社會大眾。

    高瞻遠矚的張炳煌也察覺到，僅僅在台灣推展書法，對書法生命的長久延續並沒有太大幫助。於是，在一九九三年，他帶領各國的書法團體到北京故宮博物院，舉辦了「亞洲國際書法展」，並在北京成立了「國際書法聯盟」。如今，「國際書法聯盟」已逾十年，每年輪流在會員國裡舉辦書法展。「我希望能使台灣成為國際間推動書法最重要的地方，」他毅然的說，「如果不走向海外，使書法國際化，書法的空間只會愈來愈窄。」而書法的國際化，也正是提昇書法藝術地位的關鍵。

    「書法是與時俱進的！」基於這個信念，在去年年底，張炳煌與淡江大學資訊工程學系合作，成功研發出「e筆書法」線上學習軟體，開啟電腦科技與傳統書法結合的學習方向，並在國立中正紀念堂舉辦「張炳煌書畫暨e筆書法展」，甫一展出，即獲得社會大眾與學界的肯定。展場中也準備了電腦設備，讓觀眾親自體驗e 筆書寫的樂趣，自書的作品也能帶回家作紀念；名人王貞治等也蒞臨參觀，莫不嘖嘖稱奇。

    「e筆書法並非亂寫、塗鴨，」張炳煌澄清道，「它仍然是站在書寫的基礎上；只是用另一種工具、另一種媒介來品味書法。」這樣，即使是不熟悉漢字的外國人，也可以站在在藝術的角度，欣賞它的流暢線條、整體布局以及墨色的微妙變化；表現手法很類似西方的前衛藝術，但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從中國書法演生而來。「這不就消融了書法古與今、中與外的文字隔閡嗎？」

    「e筆書法最大的優勢就在於，它容易獲得成就感；而且書寫者可以自行挑選字帖，並且自我評分，」張炳煌興奮地說，「使用e筆，外國人也可以學書法！」原來學書法，也可以這麼easy！

§書法是永久的事業，值得你我共同努力

    現年五十多歲的張炳煌，仍舊不間斷書法的練習，每天清晨六點就到工作室練字；直到八點多，才開始一天的行程。張炳煌還在淡江大學任教並成立了文錙藝術中心、書法研究室，這是目前大學裡書法研究唯一的正式機構。

    對於有志從事此道的年輕朋友們，張炳煌建議「要先釐清目標，立定志向。」每個人學習書法的機緣不同，或者是為了修身養性，或為了消遣時間，或是真正有志於此道，其成就自然也有所差異，「不只是書法，追求任何夢想都必須要先有自知之明；一旦決定目標，就要全力以赴！」